財新網評淘寶與沃爾瑪：脫毛鳳凰與精神暴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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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時間：2011/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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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忍忍忍忍。
這是馬云手心里寫的五個字。企業家，果然是弱勢群體。
從10月10日淘寶發布年費和保證金分別暴漲5-15倍的2012年度商家招商續簽新規，到10月17日馬云宣布延期執行，這場“禮拜新政”濃縮了在我們這個規則缺失的社會，強者與弱者是如何瞬間轉換的。
出于利潤考量，提高費率，達到擠出低價值小商戶的目的，吸引大商家把量做大，增加網站流量，而流量的增加又能夠吸引更多的大商家，依此形成良性循環——馬云希望給淘寶塑造的新商業模式并無問題，即使這很可能掐滅阿里巴巴多年宣傳的小人物創業故事，但商業本就有大魚吃小魚的殘酷。馬云的滑稽之處是為他的利益算盤打上個凈化網絡交易環境的旗號——大幅上漲年費和凈化環境有因果關系嗎？交得起年費的就不賣假貨，交不起錢的就是黑心商人？在我們這個“利為民所謀”的和諧社會熏陶久了，常常露出孩童般微笑的馬云也學會了政府開征羊毛稅時如何向苦鬼們解釋自己的把戲。
“當不義寫進法律，抵抗就成為義務。”在淘寶打造的這個網絡生態系統里，忍無可忍的苦鬼們選擇的抵抗方式是把別人變成苦鬼——數萬淘寶商城的中小賣家集體對多家商城大賣家實施“拍商品、給差評、拒付款”的惡意下單。
以去年7月淘寶更改商品搜索排序規則后對抗議者的強硬態度看，馬云顯然無法容忍這些用打砸搶宣示暴力的“偽強者”，但更大的BOSS出手了。馬云與其說是被反抗的5萬小商戶逼到“忍無可忍還需再忍”的境地，不如說是商務部不點名的高調表態——要“從穩定物價和支持小微企業的高度”妥善處理，就差直接點明“維穩”的旗號比“凈化網絡交易環境”更有高度了。
這就是中國的叢林法則。為什么大腦是最重要的器官？因為這個結論是大腦做出的。為什么大的就是美的？因為美丑是由大者替億萬小者判斷的。小民唯一的反抗選擇，似乎就是等大人物被更大人物打翻在地后一哄而上踩上幾腳。在我們這樣一個以政治權力為中心的社會里，除了權力之外，似乎沒有任何其他的渠道可以用來對億萬弱者小民的被剝奪心理進行價值補償的。而政治權力又是一個如此稀缺、如此具有壟斷性的資源，以至于那些無法獲得真實權力的人，只得在偶然出現的機會中，充當向更弱者或不如雞的脫毛鳳凰發泄怨恨的精神暴徒，方能使精神的緊張獲得補償。
在過去幾天里，脫了毛的鳳凰還有一個沃爾瑪。因為在重慶的部分分店將普通豬肉貼上綠色豬肉的標簽銷售，沃爾瑪不僅被處以五倍罰款合計269萬余元，其在重慶所有門店都被關停整頓，當地警方還以涉嫌生產、銷售偽劣產品罪抓捕37人，沃爾瑪中國總裁和負責人力資源事務的高級副總裁辭職。這家在全世界都橫著走的美國零售商上一次登上中國新聞媒體頭版也是個反面典型——全國總工會施壓沃爾瑪在華成立工會。
淘寶有錯，沃爾瑪也有錯，活該他們道歉受罰。但在我們這個國家，比淘寶收錢更狠的大有人在，比沃爾瑪虛假宣傳更惡劣的食品安全事故更層出不窮，我們卻往往眼睜睜看著那些橫征暴斂的更強者想出一個又一個搜刮的新名頭，吃著沉默的臨時工用地溝油炸出的鮮亮油條，任那只看得見的大手在該消失的時候出現，在該出現的時候消失。強者們在選擇性炫耀自己的權勢，弱者面前則只有兩個選擇：要么在手心里寫六個忍字，要么當個精神暴徒。